撒母耳記上廿一1-廿二2 現在你的手中有什麼？

大衛逃到挪伯，欺騙祭司亞希米勒

淒慘落魄的大衛逃到挪伯，當地祭司亞希米勒戰兢地出來迎接，因為嗅到不尋常的線索，大衛的身份是在掃羅貼身侍奉的僕人、是駙馬，更是戰無不勝的將領，怎麼是一個人孤身來到這裡？身邊沒有隨從、侍衛。警覺又懷疑的祭司隨口問道：「你為甚麼獨自一人，沒有人跟隨你呢？」（v.1）大衛在回答中展露出老謀深算的一面，為了防止祭司查證，他說這是「王室機密」，是王私下委託的任務。讓祭司誤以為是不能說的秘密，若祭司跑去向王室核實事情的真偽，就會導致形跡敗露。因此，大衛先謊稱有一群人正在別處等待，又假裝要為他們討食物，「現在你手中有甚麼？請你給我五個餅或是可以找到的食物。」（v.4）亞希米勒手上只有聖餅，是用來供奉的陳設餅，照律法規定，每個安息日要換上新的餅，撤換下來的餅只能給祭司家族食用，代表大衛來的這天剛好是安息日。顯然亞希米勒並不是死守傳統的人，他同意將這些餅都送給大衛，只堅持食用的人必須維持不近女色的聖潔。

大衛繼續說謊，此時他身邊哪來的年輕人？只有他自己，當然一路逃亡不可能親近女色，而他強調出勤時絕對保持潔淨，平常如此，何況這次任務特殊。可能大衛在這部分的確沒有說謊，或許他執行任務、戰爭時，是按照規定保持聖潔，而且是眾所皆知的事情。於是，祭司就在大衛的保證下，相信且款待他，將聖餅交給他。敘事特別表示整個過程有掃羅的一位臣僕，名叫多益的畜牧長，他目睹整件事的經過，敘事沒有交代他為何在場，不過卻註明他是外邦人。順帶一提，大衛完全知道當時多益在現場，其實如果一口氣看完廿一章與廿二章，就能知道大衛利用了亞希米勒。

敘事打破我們對於信仰的認知

當祭司一家被掃羅屠殺，只有一個兒子僥倖逃到大衛那裡，而大衛說：「那日我見以東人多益在那裏，就知道他一定會告訴掃羅。你父的全家喪命，都是因我的緣故。」（撒母耳記上廿二22）多益向掃羅打小報告，誣陷亞希米勒為大衛求問上帝，等於抹黑祭司是大衛的人馬，結果祭司全家被掃羅抓捕，當掃羅下達處決的命令，所有以色列護衛都不敢動手，可能是不願意違背殺害祭司的禁忌，畢竟是上帝的僕人，貿然出手會被上帝處罰。因此執行這道命令的責任，落到外邦人多益頭上，他跟以色列人沒有血脈的包袱、沒有宗教的束縛、沒有敬畏上帝，自然不會受到良心譴責。

當我們越深入探索撒母耳記，越會發現信心被摧毀。血腥暴力、權力鬥爭，竟然就發生在上帝的子民身上，而且還是上帝揀選的僕人。而大衛除了在戰場面對歌利亞時，展現了對上帝堅毅的信心之外，其它時刻都以自己的計畫解決事情，甚至看不見其它信仰特質，比如說：誠實、憐憫或慈愛。大衛明明知道自己的舉動會害到祭司，卻沒有提出任何警告，他沒有說出真相，可說是道德有瑕疵，完全不顧他人死活，而且也沒有受良心責備，雖然事後會對受害者家屬提出補償，但僅止於安撫而已，沒有真心認錯。他把人看為工具，利用了米甲及約拿單對他的愛、利用了亞希米勒對他的信任，甚至利用了上帝的神聖。

大衛接過聖餅後，又扯謊說自己出門太匆忙，連刀劍都沒帶，就詢問祭司是否有武器能提供給他？當日大衛殺死歌利亞的那把刀，剛好放在以弗得後面，祭司要大衛自己去取。以弗得是大祭司的服裝。如果還記得之前敘事的記載，撒母耳記第五章，非利士人擄走了以色列人的約櫃，就放在大袞的神廟裡，這是古代中東的一種文化，會將戰利品放在自己敬拜的神明住所，代表神明的勝利。同樣，以色列人會將勝利的象徵擺在聖所，表示上帝贏了外邦神明。大衛在聖所內靠著謊言得到聖餅及放在其中的物品。「聖潔」是不能受人控制的，可是敘事已告訴我們，有人會為了自己的利益，肆意將「神聖」成為自己的手段與工具。

充滿謊言的世界

簡短的經文提供了豐富的線索，拼湊而成敘事的真正樣貌。為了權力以及逃命，大衛無所不用其極，濫用了人的愛心與信任，使聖所原本應該是流露上帝話語的地方，反倒淪為謊言之地。而敘事揭露的，正是一種現況，我們活在謊言裡，媒體以偏概全的報導，或不斷出現的廣告，跟風團購那些琳瑯滿目的商品，但不見得是我們真正的需要；而且我們的世界普遍不愛尋求真相，對彼此失去信任，不再講求尊重、忠誠或委身，在《重建共善》這本書裡就有提到，在消費文化的市場裡，能在當中獲利的人樂於看見社會裡充滿出賣、醜聞、沒有人擔責任和儘快遺忘。簡單來說，就是人越自私越好、越愛謊言更好，因為他們能從中賺取利益。最後人變成了工具，生命以價格衡量，再也不注重人的價值和意義。

然而，布魯格曼也提醒：「舊約是一部有關於盼望的書。」是我們能在這個充滿謊言的世界，重新帶著信心前進與生活。敘事裡的大衛是為了自己而撒謊，但是上帝依然保守他的性命，再次說明上帝是我們不能且無法控制的，上帝的權能捉摸不透。因此我們不行妄想從做好事好人上，企圖得到祝福。因為我們本來就活在上帝豐富的恩典之中。敘事提醒了我們，大衛需要食物，而祭司沒有吝嗇、沒有死守規定，他是慷慨分享了食物；那麼是誰不願意分享？是掃羅自私的想擁有一切，包括權力和資源，在廿二章他因為別人分享了食物給他的敵人而痛下殺手；在十四章裡，掃羅因著焦慮而頒布命令，不准軍民吃飯。憂慮會產生貪婪，而貪婪就是拜偶像的行徑，是相信虛假的生命源頭，也就是什麼都信，就是不相信上帝。食物本來是上帝的恩賜，現在卻成為威脅人的武器，換句話說，我們糟蹋了恩典，並沒有獻上感恩。大衛接過餅之後，他沒有感恩，沒有為祭司一家設想，大衛與掃羅其實是半斤八兩，他們的眼裡沒有鄰舍。

軟弱之時遇見上帝

當大衛拿走自己需要的一切，繼續躲避追捕，逃到了迦特王亞吉的領地，過去歌頌大衛的歌曲，如今變成調侃與諷刺，而且經文難得記述了大衛的心境，之前掃羅拿槍射他都沒有害怕，在此卻需要裝瘋賣傻，因為這是非利士人的城市，而歌利亞就是迦特人，大衛害怕被報復。不過有個問題，大衛為什麼逃到這裡？直接繞過城市，避開這裡，不就不會遇到這些麻煩事了嗎？可能他想去當傭兵，或是認為不會被人認出他，這個問題我們可能不會有答案，但是他後來逃到了亞杜蘭洞，地名的意思是「人的正義」，敘事卻藉此提醒，沒有任何人會是正義的，每個人都有可能會使別人跌倒，即便是上帝的僕人也一樣。敘事同時啟示我們，還是有一群人跟隨大衛，他們的身份都是被社會拒絕的人。也就是說，上帝的作為，我們無法測度。想起講道學老師孫寶玲教授上課時的分享，他以前去牧會，已經是博士、且是受人歡迎的講員，但是每週上台講道，教會依舊沒有起色，但是等換了一位牧師，那位牧師講道平凡，人也沒有特別的才能，教會卻突然興起。老師說這是聖靈的工作，而他在當中的學習是還好沒有在他牧會時經歷這種人數增長，不然他會驕傲、認為都是自己的才華吸引人來教會。

我們可以想像大衛在逃跑的過程中，心境或許是不停埋怨上帝，明明自己是被揀選、膏抹作為下一任君王，怎麼會遇到這些事？因此敘事給予我們的圖像是，被上帝揀選的人，不一定就順遂；為上帝服事，不一定就有平安及喜樂。我對於敘事有一個大膽的詮釋，經文重點不在於「欺騙」或「不誠實」，而是對於上帝的忠心。創世記裡的亞伯拉罕也曾向法老王謊稱太太撒拉是自己的妹妹（創世記十二）。今天經文也讓我們回想起十六章的故事，上帝吩咐撒母耳去伯利恆膏抹大衛為王，當地長老也緊張兮兮地問撒母耳是否會帶來平安，撒母耳也僅是回應自己是來獻祭，這也是「不誠實」，而且這是上帝指示他如此回應的。

上帝的工作包含了人的參與，除了人的信心、回應上帝的行動之外，其中也有人的軟弱。正因為如此，我們才會真正體悟到我們需要上帝。不過在此之前，如果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軟弱與罪惡，恐怕也難以有機會遇見上帝，加拿大詩人歌手李歐納·柯恩說過一句話：「萬物都有裂痕，那是光照進來的契機。」靈魂的困境、人性的負面及內心的軟弱，事實上是一個機會，好讓我們在跌倒時看見上帝的恩典。

現在你的手中有什麼？

信靠上帝、服事上帝，還是會遇到困難，即便如此，仍要對上帝忠心。敘事焦點往往不是主角，而是那些過場的配角，大衛戲份最多，但是我們卻看見那些戲份不重的配角，他們都比主角還具備信仰精神。約拿單所展現出來的人格，堅定仰望上帝；亞希米勒願意違反規定，拿出聖餅分享。對上帝忠心是不論如何都照著上帝的誡命去行，保羅重述了耶穌的吩咐：「那不可姦淫，不可殺人，不可偷盜，不可貪婪，或別的誡命，都包括在『愛鄰如己』這一句話之內了。」（羅馬書十三9）我們可能都不會是主角，我們可能也什麼都不會、什麼都沒有，我們現在手中有什麼？就是對上帝的忠心，並將其展現在生活之中，仰望上帝，眼裡就會有鄰舍，愛上帝正是透過愛鄰舍展現。

真正的敬拜是人的生命與上帝同步，關注鄰舍的需要，並且願意分享。最近看一本令人感動的書《移工怎麼都在直播》裡，談到從印尼爪哇來的移工，他們在伊斯蘭宗教文化裡，有句話很有意思：「mau gimana lagi」，中文是「我還能怎麼辦？」其實這不是無奈，而是體現在生活裡的信仰實踐，人要有博愛精神，看到別人有困難，要盡所能地奉獻、幫助。我們的生活之中很常有這種困境，還能怎麼辦？什麼事都做不了，好像宿命一般，悲嘆、負面和抱怨。但這應該不是限制，而是能幫助我們認知到人的眼光有限，需要祈求上帝賜予我們信仰的眼界，用信仰的方式，寬廣地看待一切，相信上帝的帶領。

結論

生活中充滿挑戰，所有的好與不好，都在提醒我們回到上帝面前，學習感謝和交託，現在我們手中看似什麼都沒有，但是我們擁有對上帝的盼望，藉著敘事回想生命過往種種的恩典臨在，能夠發自內心對上帝感謝，願意照誡命去行、保持忠心，信靠上帝。不是有我們手有什麼能力，不要忘記我們也是時常跌倒。因此，在我們手中的是幫助我們度過困難的信仰，知道一切仰賴上帝的良善、力量與恩典。願我們手中時常握有對於上帝的忠誠和良善，並在世界將雙手打開，讓人能一同分享豐富的恩典。

公禱

至聖者父上帝，祢深知我們的處境，

活在困頓、掙扎及充滿爭執的世界，

四處充滿危險、害怕與死亡，

我們面對許多暴力、災害和威脅。

我們渴望祢的信實與恩典臨在，

求祢彰顯公義、憐憫與慈愛，

在戰爭之處帶來和平；

在破壞之地帶來重建；

在憤恨之時帶來和解。

雖然現實中，我們總是有無盡的絕望，

恐懼如同寒夜般侵蝕著我們的內心。

願祢賜給我們信心的眼界，

瞥見祢所應許的上帝國的盼望，

在那裡充滿喜樂、盼望的讚美上主之聲。

為此，我們的呼喊及祈禱不再出於絕望，

而是出於信心，相信祢必會垂聽。

祢是唯一的拯救，

將悲傷化為喜樂、

哀傷化為舞蹈、

哭泣化為歡笑。

請祢賜給我們勇氣和耐心，

使我們追求心靈上的富裕，

甘於物質上的貧窮，

甘願與鄰舍和睦共處、慷慨分享，

因為祢的恩典豐富使我們不致有缺乏。

願祢使我們見證祢的力量展現，

使良善戰勝惡念、健康取代疾病，

我們的病痛有祢親自來治癒，

我們的缺乏有祢親自來給予。

我們卑微的祈求，

因為我們信靠祢，我們的盼望在於祢。

願主垂聽、施恩憐憫，

祈禱奉主耶穌基督的名。阿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