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美善的力量》第九章 回到美善的家

人生當中絕對有一些難忘的時刻，特別是那些我們深感遺憾的事物，帶給我們許多情緒上的衝擊、難以抹滅的悲傷記憶。有可能是我們的言行不小心傷害了別人，我們自責、內疚，卻已經無法得到和解；或是我們來不及向所愛之人表達愛意和道別；意外可能隨時會降臨，我們永遠不曉得如何珍惜現在，上一秒沒有把握機會，可能就是下一秒的失落難受，這是杜圖主教在這一章開始的故事，帶給我的感受。他跟他父親通電話，因為自己身體不適而草草掛上電話，沒有與父親多說一些話，沒想到，隔天清晨就接到父親過世的噩耗，這件事帶給主教非常大的打擊。

他這麼形容自己的內心世界：「雖然在我們的關係裡有著傷痛和糾葛之處，但我很愛他。我喜歡聽他的故事，也欣賞他的智慧。他很聰明、風趣，也很關愛我們。有關他的諸多事情都讓我非常懷念。然而，我讓他失望了。我應該跟他坐一會兒，跟他談談。無論他要說什麼，都不過是幾分鐘的事，會超過一小時嗎？他要說什麼呢？我讓他把話悶在肚子裡，帶著遺憾離開世界；而我連再與父親說話的機會也沒有了。我真想狠狠的踹自己幾腳！」（p.138）

我們不是經常能夠為自己所愛的人付出時間，我們因著忙各樣事務，忽略陪伴家人的時間，可能是開會、可能是公事、可能是報告；失去與孩子講故事的時光、與另外一半的談心時間、或是因為太累而錯失與朋友相聚的機會。這並不是什麼滔天過錯，而是我們的取捨，可是就在這樣的選擇中，總會有遺憾、悔恨出現，有時候甚至會讓我們無比痛苦，陷入深深的自責，我們心裡會浮現許多想法和畫面，也有懊惱的聲音會跑出來責問自己。杜圖以自己走過的歷程，化為文字後告訴我們，當他也經歷懊悔，他那傲慢和不肯寬恕的心這樣說：「我比上帝更了解這件事！」當他內心響起這些聲音，他認出這是耶穌時代的宗教領袖的聲音，這就像是浪子回頭比喻中的引言所提及的議論和批評。他驚訝地發現耶穌竟然歡迎一個罪人，更令人驚訝的是，那罪人就是他自己。

在基督的世界觀，罪就是將人與上帝分隔的東西，而美善是我們的本性，發自內心的美善與罪惡思維中的好行為有程度上的相似，但是本質上卻完全不同。後者的「美善」是要顯出一個人的優越感，這會將生活中的喜樂完全吸食殆盡。真正源於本性的美善沒有附帶條件，沒有責難式的「應該」。好行為的特點是力爭上游，向上爬升，做不好就會帶來羞愧，這不同於耶穌，祂的生命總是在「向下移動」。良善是整全的，也就是說美善是表裡如一、活出真我。

或許我們仍會有許多負面的想法，但和解也能從中產生，這時候就不得不提以前學過的心理諮商，我特別鍾愛「完形」的對話，雖然當事人不在場，但是透過自我的對話激發出醫治、復原的力量，有時候又能借助精神分析（內在小孩），讓自己與記憶中的場景、人物去默想和對話，藉此發展在同一件事內新的詮釋。我們會有與人衝突的時刻，那是就像人生是一幅織錯的布；然而能夠藉著默想去感受他者的快樂、恐懼和憂傷，當我們能憐憫他們時，我們可以開展更加和諧完滿的人生。

釋放真我，回歸本性的美善是我們經常要走的路。每天大大小小的失誤，使我們偏離良善越來越遠。習慣令我們偏離最好的自己，我們會墮入慣性的思想，形成不良的行為，然後重蹈覆轍。並非有什麼新奇的事誘惑我們，我們的惡習是可預期的，我們經常被同一塊石頭絆倒。驕傲告訴我們如何避免犯錯，但日子久了，我們又再犯相同的錯誤。就像那在豬群中的浪子，我們醒悟過來，並認清自己所作的事，認識自己是何等模樣的人，然後我們會決定回家。（p.140）

回到美善的家，或許就是一種救贖，我們要回歸到真正的、敬虔的、整全的自己。這趟回家的旅程或許要耗費一輩子的時間。但是回家正是意識到自己離開家、離開美善、離開上帝，流浪到很遠的地方。要成為上帝希望我們所成為的人，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。承認，是回家的第一步，第二步則是重新找到方向。看似容易，其實非常困難，特別對於受害者和施暴者而言都是困難的，雙方都要回歸美善、復歸整全。當我傷害別人時，要停止、悔改及回轉是很困難的，但我仍要收拾受傷破碎的關係，並開始復和的工作。而當我受到傷害時，我也同樣要從破碎中起來，彼此都要從破碎中走出來，回復整全、回歸美善。

當一個人受到極端或災難性的傷害時，這種破碎可以稱為「解離」，心理學家認為這是一種精神疾病；牧者認為是缺乏靈性。但是不論如何，它都是一種創傷，讓我們活得只剩一具軀殼，沒有靈魂。我們需要得到治癒。每個人都可以下定決心，謹慎言行、培養惻隱之心。以言詞來形容我們的傷痛，我們便開始回想我們經歷過的事，當我們重述自己的故事，我們在聆聽中得到醫治，回歸整全，回歸美善，以及回家。

讓聆聽成為治療，我們可以讓自己在聆聽時充滿憐憫，不作出任何價值判斷，許多時候，人們想說，並不是為了尋求意見、輔導或解答，我們不一定要為他們提供答案、解決問題，他們需要的只是一雙聆聽的耳朵。

饒恕是最有效的治療藥膏，饒恕並不是忘記，反而是一種深刻的記憶，當我們饒恕的時候，會記起自己是誰、屬於誰，會記起自己是根據一位有創造力的上帝而被造的有創意的人。我們在饒恕的時候，便回復了創造的力量。我們可以與傷害我們的人建立一種新的關係，我們為自己創造新的故事，饒恕的力量幫我們不再活在受害者的框框裡面，我們得到釋放，不再被施害者捆綁在一起，不再捉著他們的罪行，他們再也不能影響我們的情緒，饒恕釋放我們，使我們得著真正的自由。包括饒恕自己，我們越是能饒恕自己的跌倒和失敗，就越能饒恕別人；越能饒恕別人的罪惡和缺點，變越懂得饒恕自己。尋回走向美善的路，這是一生持續不停的工作。

杜圖主教邀請我們安靜，聆聽上帝對我們內心說話：

你距離伊甸有多遠？

哪條路能回家？

來吧，孩子，我會指示你。

看呀，是謙卑的道路？

是說出哀傷的路？

是說出「對不起」的路？

那條路能通往伊甸。

你看見那條驕傲的道路嗎？

是那條被多人走過而變得平坦，

滿是那些不懂懊悔的人在路上，

充斥著因頑梗而發出惡毒和吵雜聲音的道路？

那條路離伊甸甚遠，

中間還隔著一座山，看也看不到伊甸園。

你距離伊甸有多遠？

孩子，你會知道的。

當你走累了那條後悔的路，

然後回頭走那悔改的道；

當你指出了回家的路，

並帶領其他人也走上這條道路，

那時你就會知道，

伊甸離你不遠了。

在池上開會遇到難得一見的蒸汽火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