撒母耳記上四1-22 面對失敗的勇氣

撒母耳記上四1-22

面對失敗的勇氣

前言

進入大齋節第三主日，這是體驗失敗的時間，我們時常立定心志，學習基督的樣式，然而，卻總是跌倒、軟弱。否認失敗不會讓我們變得更好，反而使我們更加自私、冷漠和驕傲。失敗是我們共同的語言，是生活中的經驗，是生命裡的一部分，不可能排除在外，沒有不會失敗的人生。問題在於我們遇到失敗，該怎麼辦？願上帝的話指引我們面對它。

祈禱

上帝啊！求祢憐憫我們，願祢藉著聖靈在我們心中動工，使我們越發意愛且渴慕福音。專注聆聽祢的話語、專注觀看祢的作為。心無旁騖地到祢面前。願祢的話語光照我們內心，賜給我們無比的勇氣及盼望，並讓我們可以面對生命中的挑戰。同心祈禱奉耶穌基督的名。阿們。

失敗臨頭的以色列

第四章與前面的經文沒有明顯關聯、沒有前言交代，突然就從撒母耳成長及服事的畫面，切換到以色列與非利士的戰爭；鏡頭聚焦在非利士人突如其來的威脅。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引發兩國衝突，不過若是延續士師記的紀錄，兩方關係本身就緊張，彼此爭奪土地的資源和所有權。撒母耳記的作者就像戰地記者一樣，詳實報導戰爭始末。以色列人節節敗退，身為上帝的子民，這是多麽羞恥的紀錄，然而，上帝卻允許自己所愛的子民落敗，有文字的記載代表他們每次聆聽這則故事時，就再次勾起失敗的經驗。

失敗是經文所表達的重點，信奉耶和華上帝的以色列人，剛開始就吃敗戰，四千人被屠殺。頓時大感吃驚與不妙：「耶和華今日為何使我們敗在非利士人面前呢？」（v.3）他們一直思考問題所在：「奇怪？上帝為什麼沒有幫助我們得勝？」他們檢討是什麼事情出差錯。思來想去之後，好像有找到一個令他們滿意的答案，不用找出戰犯，又不用承認自己有過錯。他們的如意算盤是抬出象徵上帝榮耀的約櫃，認為這樣不止穩贏，還能解決所有難題：「我們要將耶和華的約櫃從示羅抬到我們這裏來，好讓他來到我們中間，救我們脫離敵人的手掌。」（v.3）簡短幾行字寫出以色列人的鴕鳥心態，不願面對問題，就像「頭痛醫頭、腳痛醫腳」的觀念，不會去深究責任。

以色列人反映出一般人的內心世界，拒絕接受失敗，或是說，會為失敗找理由。怪罪環境，將自己該擔下的責任推卸給其他人；不說道歉，不肯輕易低頭認錯，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問題。當然，戰敗與罪惡之間，不必然有關聯，因此，不能輕易地說：「因為以色列人犯罪，所以上帝讓他們自食惡果。」至少經文沒有論述。不過，問題仍舊出在人身上，想要用人的方式處理失敗、愧疚，就算失敗不是上帝安排的結果，但是他們此刻是僭越主權，將自己當成上帝。在經文明顯看到，上帝並沒有吩咐他們去做任何一件事，但是因著戰敗而困惑的以色列人，綁架了上帝。這是他們認為兩全其美的辦法，不用為失敗負責，又可以轉移焦點，凝聚大家共識，讓低迷的士氣獲得激勵，他們根本沒有求問上帝，沒有以信仰的方式處理問題，甚至連最基本的祈禱都沒有。

上帝的約櫃被擄去

回想前三章經文，看見困境、歌頌上帝、祈禱回應上帝。看來第四章又是令人倒吸一口氣的反諷。以色列人連徵詢上帝意見的動作都沒有，逕自以粗暴手段控制上帝，想要獲勝的慾望太過強烈，決定將約櫃運至軍營，因為裡面裝的是無所不能的上帝。經文揭露的是他們限制上帝，對於上帝的想像過於貧瘠。簡單說，就是將約櫃當成了上帝，以為約櫃在現場就能扭轉戰況，拯救他們脫離敵人之手。護送約櫃的祭司，我們很熟悉，就是以利兩個貪錢、淫亂的兒子。不敬畏上帝的祭司，加上不敬畏上帝的人民，可以想見他們將要面臨悲慘命運。

戰場上的以色列人迎來約櫃，他們大聲歡呼，經文給予我們盛大熱鬧的場面，獲勝的信心與期待高漲，戰士們興奮地喊叫、跳舞。非利士人不止遠遠聽見，還感受到地在震動，甚至迅速得知以色列人歡聲雷動的原因。很明顯，非利士人為了作戰做好萬全準備，掌握敵方所有資訊，包括以色列的歷史與神學，知道出埃及的故事。他們很有可能比以色列人還要熟悉上帝，光憑經文描述非利士人的反應：「我們有禍了！誰能救我們脫離這些大能之神明的手呢？從前在曠野用各樣災禍擊打埃及人的，就是這些神明。」（v.8）足以證明他們「懼怕」。非利士人以自己的角度認識以色列的上帝，他們認為擊垮埃及王國權勢，如此浩大之事，豈是一位神明能辦到的？肯定有許多神明，或許他們將天使也奉為神明。總之，他們比以色列人還要懼怕上帝，他們害怕被上帝擊敗，淪為奴隸或死路一條，照理說，他們應該會退縮、撤退，反倒勇敢迎戰。

同樣面對上帝，卻有兩種不同反應，以色列人的傲慢輕敵，以為上帝臨在就所向披靡；非利士人的背水一戰，橫豎會死不如拼看看。撒母耳記的作者一直強調，上帝遠遠超過我們想像。我們就像以色列人一樣，以為上帝會幫助自己的子民得勝，結果戰事報導出現怪異轉折，非利士人大獲全勝，殲滅三萬名以色列士兵，以利兩個兒子也在這場戰鬥中喪生，我們並不意外，因為上帝早就宣判他們死刑，這是神諭的實現。然而，最叫人吃驚的是：「上帝的約櫃被擄去。」（v.11）劇情急起直下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，不論是沈浸歡樂氣氛的以色列人，還是驚嚇不安的非利士人都始料未及。上帝竟然容許自己的子民戰敗，甚至連祂自己也淪為敵人的俘虜。當時中東各地，都以勝利作為自己信奉的神明的能力，有力量的神明就能幫助人民獲勝，因為神明與神明之間也會較量。以色列的上帝戰敗，等於臣服於非利士的神明腳下，承認非利士人的神明更加優越、厲害。上帝竟然輸了。

榮耀離開以色列

年邁的以利當天接獲噩耗：以色列潰敗、兩個兒子慘死，連約櫃也被奪去，舉國上下一片哀嚎哭泣。連串打擊讓以利跌倒、摔斷頸椎。對他們的遭遇，我們依舊不意外，因為上帝先前就宣布對以利家的審判。但是象徵上帝榮耀的約櫃，竟然也被非利士人當作戰利品搶走，這是以色列人的羞恥，更是上帝的恥辱。這場戰事帶來的刑罰也未免過重了，上帝將自己也放入懲罰名單內。

同樣的消息傳到以利無名的媳婦耳中，她遭受更重的打擊，要承受生產的痛楚。這則壞消息，讓以利失去生命；媳婦生出生命。經文太過緊湊，無法按下暫停喘口氣。劇情酸澀，同時嬰兒誕生應該是喜悅，情緒的複雜與矛盾，難以言喻。敘事如此激烈，全是因為「上帝的約櫃被擄去。」經文前後出現五次之多，這句話等於宣告上帝的無能，因為祂連自己都無法拯救，怎麼拯救自己的百姓？

這種話似乎在哪裡聽過，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時候，那些底下士兵也以嘲諷的口氣說：「你若是猶太人的王，救救你自己吧！」（路加福音廿三37）我們以為上帝是充滿榮耀、能力，應該要展現威嚴。結果第四章沒有任何盼望，而且還充滿許多痛苦，是失落信心的時刻，信仰被完全破碎，上帝失敗了，「上帝不是成就萬事嗎？怎麼祂好像不存在？」心中的困惑隨之而來，真的有上帝嗎？我們就跟經文中的以色列人一樣，多少次將希望寄託於上帝，結果以失敗收場。以利那無名的媳婦在生產完之後，就因難產而死，嚥下最後一口氣前，用最後的力氣為孩子取名「以迦博」，原文意思是「榮耀在哪裡？」而答案就在她臨死前說的話：「榮耀離開以色列，因為上帝的約櫃被擄去了。」（v.22）

無聲的盼望

看似絕望的經文，實際上是打破我們對於上帝的想像，不將上帝當成偶像。舊約教授布魯格曼在其著作《約櫃流浪記》裡，認為無名的媳婦是第四章的關鍵人物，而且是優秀的神學家，因為她清楚知道重點，問題不是以色列的將來，而是上帝的落敗，蒙受羞辱、失去榮耀。有趣的是，上帝在整個第四章裡，像是完全消失、沒有任何啟示和行動，彷彿敬拜上帝的子民，被上帝遺棄，如今只有落敗、震驚、困惑。求問上帝，得到的回應只有無止盡的沈默，直到夜晚。要等待第五章的黎明來到，只是我們現在還看不到，不曉得盼望在哪。

我們有盼望嗎？或者說，還會有盼望嗎？這些問題在我們生活中醞釀，我們要花時間接受，也要花時間回答。篇幅不長的經文，卻引領我們思考失敗的意義。以色列必須從失敗中重新思考信仰；失敗，是我們必須重新認識上帝；失敗，甚至是教會重要的使命；失敗，是我們每天面對的現實。失敗，迫使我們正視問題；失敗，擊碎盲目的信仰，喚起真實的信心。

當我們失敗，上帝也蒙羞愧，但是上帝容許自己所愛的兒女受苦，祂自己並沒有袖手旁觀、置身事外，祂是跟著我們一同受侮辱、受痛苦。祂是至高無上的上帝，卻不介意失敗會降低祂的榮光。上帝容許自己失敗的紀錄被記載在聖經裡，是讓我們以正確的眼光看待信仰，不會錯將上帝當成神明，不會一昧相信成功才是標準，不會誤將瑪門當成上帝。失敗，才會讓人脫離謊言，處在失敗中，才是信仰真實的見證，最終成為盼望的舉動，正是在失敗中，才會積極去尋找真實的救恩。

布魯格曼在書中說了一句話：「落敗具有衝向新天地的活力與自由。」上帝的靜默並不是懲罰，而是讓我們有機會學習專注發現上帝的同在。盼望其實悄無聲息，隱身在微小的事物裡，需要認真地聽，並且記在心裡。因為若沒有仔細聆聽上帝的話，很容易忽略，第四章完全沒有上帝的作為，只看見殺戮、黑暗和絕望。上帝透過沒有名字的婦女，放入一個微小的安慰：「不要怕。」（v.20）這句話太過微弱，甚至沒有被放在心上，不肯接受安慰。失敗的處境太強烈了，「上帝的約櫃被擄去了。」（v.22）以至於我們無法聽見上帝的聲音，我們不喜歡失敗，只講求「無所不能」的上帝，因為社會並不容許失敗，只談效益。若是談上帝的失敗太過尷尬，只想趕緊跳過。但是上帝恩典的記號卻以失敗呈現：被擄走的約櫃、被釘在十架上的神子。基督信仰並非擁抱榮耀，而是學會接受失敗。

結論

當我們明白這是強調失敗的信仰，在我們生活之中，就能倚靠上帝，勇於直視苦難的現況。失敗是上帝給予的禮物，我們有機會停下來，調整自己的眼光、態度及期待：仰望上帝、敬畏上帝和回應上帝。以色列人必須經歷失敗，才會明白上帝不被限制，上帝無所不在，祂不被侷限在某個地點或物品之中，祂坐落於我們日常生活的經緯裡，讓我們面對失敗時，不會急於尋找藉口、或想出對策來逃避。上帝藉著經文，給予我們面對失敗的勇氣，甚至給予我們一項奇特的使命，就是在失敗的時候，有述說真相的勇氣，不是遮蓋起來，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。失敗才是我們的見證，正因為失敗，我們才能學習凡事交託。上帝以五次出現的「上帝的約櫃被擄去了。」（v.22）給了我們切實的安慰與幫助，祂自己的羞愧讓我們得醫治。願我們在失敗時，記起上帝的話，將帶給我們盼望。

祈禱

賞賜人盼望的上帝，祢藉著自己的軟弱、失敗，帶給我們真實的安慰。願祢的平安照耀在我們當中，使我們因著祢的愛得享自由。求祢增加我們信靠祢的勇氣，使我們每日在遭遇失敗時，不會絕望。求祢憐憫我們，當失敗使我們失去信心，求祢治癒我們，願祢仁慈、良善的光輝，照耀在我們內心猶豫和懷疑之處，使我們從焦慮到交託，跟隨祢的腳步前行。同心祈禱奉耶穌基督的名。阿們。

公禱

上主，祢看顧我們的腳步，願祢施恩惠、憐憫我們，以祢的臉光照我們，使我們不再活在黑暗、懼怕之中。願祢以良善吸引我們，尋求祢的救恩，照顧正在受苦的人，治癒我們身體的疾病，扶持我們心靈的軟弱，拯救我們脫離謊言，引導我們走在公義、真理的道路。求祢使我們時刻記住祢的話，願祢使我們心中常存盼望，讓我們像是樹栽在溪水旁，按時候結果子，葉子也不枯乾。所做的盡都順利。願祢拯救祢的百姓，賜福給祢的兒女，使我們得以在工作、家庭及生活中，因著祢的福音，而有喜樂、平安。同心仰望祈禱奉耶穌基督的名。阿們。

2019年，攝於公東高工教堂